吳文彬　蒲陽

在辦理涉“兩卡”犯罪案件時，行為人出租、出售本人銀行卡給他人后，在明知系幫助轉移犯罪所得的情況下，又提供刷臉驗證等幫助行為的，一般應當以掩飾、隱瞞犯罪所得罪論處。但在實踐中，刷臉記錄難以調(diào)取或者難以反映具體時間，有些行為人也辯解記不清何時刷臉或提出刷臉是為了登錄手機網(wǎng)銀賬戶，以上情況都可能會導致刷臉行為與登錄網(wǎng)銀、轉移贓款之間的先后順序難以確定，從而影響犯罪行為的認定。

司法實踐中，如何認定上述行為性質(zhì)，存在不同觀點。有觀點認為，登錄銀行賬戶的刷臉驗證，與輸入手機開機密碼作用相當，屬于出租、出借銀行卡給他人使用行為的延續(xù)。登錄網(wǎng)絡銀行賬戶時的刷臉驗證，其目的是登錄賬戶，為后續(xù)的轉賬做好準備，該行為發(fā)生在資金到達資金賬戶前，此時上游詐騙犯罪尚未既遂，應以幫助信息網(wǎng)絡犯罪活動罪定罪處罰。同樣，如無法查明行為人刷臉驗證與資金到賬的先后順序，應按照存疑有利于被告人原則，也應認定為幫助信息網(wǎng)絡犯罪活動罪。筆者認為，無論是用于登錄網(wǎng)絡銀行賬戶，還是用于轉賬驗證，均是行為人按照上游犯罪人員要求實施的為轉賬創(chuàng)造條件、保障轉賬順利進行等幫助行為，均為轉移犯罪所得提供了實質(zhì)幫助。提供銀行卡、刷臉驗證與后續(xù)轉賬行為密切關聯(lián)，從時間、空間上都無法割裂，應當將上述行為進行整體評價，認定為掩飾、隱瞞犯罪所得罪。具體理由如下：

刷臉驗證與密碼驗證不同，是程度更強的金融風控措施。輸入密碼可以由持卡人以外的任何人完成，而刷臉驗證只能本人到場，這本身就是金融機構的反洗錢措施之一，是應對可疑交易的一種“二次驗證”。雖然在“兩卡”犯罪中，提供支付密碼、登錄密碼轉賬與刷臉驗證轉賬最終可能導致的后果相同，均實現(xiàn)了幫助上游人員完成轉賬的結果，但二者的行為模式和效果明顯不同。行為人提供銀行卡并將支付密碼、手機銀行登錄密碼提供給上游人員后可不出現(xiàn)在轉賬現(xiàn)場，無須也無法介入上游人員的后續(xù)轉賬過程。但行為人到場刷臉，可以更加有效地幫助上游人員規(guī)避金融風控措施，保障順利轉賬，從而降低犯罪成本、減少風險，其本人對轉賬過程也可進行一定程度的控制。從這個意義上來看，用于登錄賬戶的刷臉驗證與轉賬過程中的刷臉驗證，并無實質(zhì)不同，同樣都需要本人參加，與僅提供銀行賬戶和密碼相比，行為人的參與程度往往更深入，主觀認識往往更全面。

轉移詐騙資金的幫助行為，可以發(fā)生在轉賬行為發(fā)生前。在刑法理論上，幫助行為可以在實行行為之前實施，也可以與實行行為同時實施，還可以在實行行為完成后實施。為電信網(wǎng)絡詐騙人員轉移資金，可能涉嫌幫助信息網(wǎng)絡犯罪活動罪和掩飾、隱瞞犯罪所得罪，雖然與詐騙罪的罪名不同，但本質(zhì)上仍然是詐騙的幫助行為。區(qū)分上述兩個幫助類型的罪名，主要依據(jù)是主觀認知程度和客觀行為的差異，而不宜以資金是否到賬來進行“一刀切”的簡單判斷。即使行為人刷臉登錄手機銀行在前，上游犯罪資金到賬在后，刷臉驗證行為也為后續(xù)順利轉賬創(chuàng)造了條件，屬于事前幫助行為，同樣構成幫助犯。因此，在不能認定行為人具有詐騙共同故意的情況下，在詐騙資金尚未進入賬戶時，行為人為詐騙活動提供了刷臉驗證等幫助，也可以認定其行為構成掩飾、隱瞞犯罪所得罪。

對先期刷臉驗證的行為性質(zhì)，應從主客觀兩方面進行實質(zhì)評價。主觀上，行為人提供銀行卡時，大多辯稱僅知道對方可能用于違法犯罪，對于具體的犯罪類型并不清楚，對轉賬資金的性質(zhì)僅是概括明知。而當行為人提供銀行卡后又提供刷臉驗證時，往往會根據(jù)上游人員的安排，跨省、市趕赴犯罪窩點，在偏僻郊區(qū)、賓館房間或者移動車輛上參與轉賬。通過考量交通、住宿等行動軌跡，現(xiàn)場人員的語言和行為表現(xiàn)，大額資金的快進快出等異常因素，一般可以推定行為人對上游犯罪違法性的認識程度更高。而這種推定，與行為人刷臉時間的先后并無關聯(lián)性，為了登錄銀行賬戶的刷臉驗證也不會影響這種推定的成立。

客觀上，行為人按照上游犯罪人員要求到場提供轉賬幫助，即使是在資金到賬前刷臉登錄，也為轉移犯罪所得提供了實質(zhì)幫助。此時提供銀行賬戶、刷臉驗證行為與轉賬行為密切關聯(lián)，從時間、空間上都無法割裂，故應當將上述行為進行整體評價。綜合以上主客觀因素分析，對于此類行為以掩飾、隱瞞犯罪所得罪處罰更為適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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