澎湃新聞記者 劉璐

男子婚內出軌向情人轉賬37萬被訴，因不滿二審判決原配申請檢察院監(jiān)督。檢察機關審查后認為，本案贈與行為無效，應返還全部贈與財產(chǎn)。

針對夫妻關系存續(xù)期間，夫妻一方對外贈與行為是部分有效還是全部無效。日前，最高檢發(fā)布典型案例，對相關類案做出解釋。

上述案情顯示，何某（男）與馮某（女）系夫妻，二人育有一子一女，兒子未成年。2017年8月起，何某因常在沐足場所消費，結識了在沐足場所從事管理工作的李某（女），進而與李某產(chǎn)生婚外情，李某知曉何某有家室有兒女。

2017年8月至2019年9月，何某通過銀行卡向李某轉賬14筆共計20余萬元；2017年8月至2019年11月，何某為維系兩人關系通過微信向李某轉賬包含“520”“1314”等特殊含義的278筆共計17萬余元。2017年8月至2019年10月，李某通過微信向何某轉賬共計9萬余元，代何某支付沐足消費款5萬余元。

2020年1月，馮某以何某贈與李某財產(chǎn)的行為侵害其財產(chǎn)權益為由，向四川省宣漢縣人民法院提起訴訟，請求確認何某在婚姻關系存續(xù)期間贈與李某財產(chǎn)的行為無效，要求李某返還贈與財產(chǎn)及利息。宣漢縣人民法院一審判決駁回馮某的訴訟請求。

馮某不服一審判決，向達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上訴。達州市中級人民法院認為，何某在夫妻關系存續(xù)期間，違背夫妻忠實義務，向李某轉款37萬余元，其財產(chǎn)處分行為未得到馮某追認，贈與行為無效。贈與款項中有50%份額屬于馮某，何某系無權處分。何某向李某贈與金額37萬元，在扣減李某向何某轉款金額14萬余元后，余下23萬余元。23萬余元的50%份額屬于馮某所有，李某應予以返還。達州市中級人民法院二審判決撤銷本案一審判決，李某返還馮某11萬余元并支付利息。馮某不服二審判決，向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申請再審被駁回。

最高檢介紹，馮某不服二審判決，向達州市人民檢察院申請監(jiān)督。達州市人民檢察院審查后認為，本案贈與行為無效，應當返還全部贈與財產(chǎn)，據(jù)此提請四川省人民檢察院抗訴。四川省人民檢察院通過調閱原審卷宗、詢問雙方當事人等進一步查明了案件事實。通過對相關案件裁判進行檢索梳理發(fā)現(xiàn)，對于在夫妻關系存續(xù)期間，夫妻一方對外贈與行為是部分有效還是全部無效問題，江蘇省、北京市等部分地區(qū)出臺了相關審判意見，但四川等地沒有明確規(guī)定，司法實踐中對此類案件處理裁判尺度不一。四川省檢察院與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進行溝通，了解法院審判思路后，綜合本案價值衡量和司法導向，進一步明確了本案法律適用和監(jiān)督必要性。

四川省人民檢察院根據(jù)審查認定的事實和證據(jù)認為：一是案涉贈與行為是無效的民事行為，其法律后果應是返還全部財產(chǎn)，終審判決部分返還，屬于適用法律確有錯誤。二是終審判決部分返還贈與財產(chǎn)，徑直分割夫妻共同財產(chǎn)，超越了當事人的訴訟請求。三是終審判決變相認可違反善良風俗的贈與行為，損害了夫妻中非過錯一方的財產(chǎn)權益，與誠信、公正的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不符。2022年5月23日，四川省人民檢察院向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。

四川省高級人民法院再審采納了檢察機關抗訴意見，并于2022年10月31日作出民事判決，依法改判李某返還馮某23萬余元（即轉賬贈與37萬余元扣減李某墊付款14萬余元）并支付利息。

最高檢闡述本案典型意義時表示，檢察機關在辦案中，對于夫妻一方贈與行為應結合婚姻法關于財產(chǎn)平等處分權的規(guī)定、行為人主觀心態(tài)及公序良俗內涵等，綜合分析判定行為效力。目前我國立法對夫妻一方贈與第三者財產(chǎn)的行為效力無明確規(guī)定，理論界與實務中亦存在爭議，其中原因之一為對“公序良俗”判定差異?！睹穹ǖ洹穼嵤┖?，對“公序良俗”的認定亦采取概括式規(guī)定，部分條款存在較大的彈性解釋空間，表現(xiàn)為難以準確區(qū)分法律行為的不同因素違反公序良俗時，會對法律行為的效力產(chǎn)生何種影響，司法實踐中也因此產(chǎn)生了贈與行為有效、贈與行為部分有效和贈與行為無效這三種判決。

最高檢認為，夫妻共同財產(chǎn)贈與第三者的糾紛不宜簡單定性，應根據(jù)具體案情分析，除了考慮“公序良俗”，還應綜合考察贈與人和受贈人的主觀心態(tài)等。本案中，何某贈與第三者李某財產(chǎn)，特別是“520”“1314”等特殊含義的轉款，顯然不屬于何某和馮某的家庭日常生活所需，亦不是夫妻協(xié)商一致行為，故不符合《婚姻法》和《婚姻法司法解釋（一）》第17條關于夫妻財產(chǎn)平等處分權的規(guī)定。本案中，何某與李某的轉款與收款，目的是維系婚外情，兩人的婚外情及轉賬行為侵犯馮某作為配偶的合法權利，主觀上均非善意。綜合上述分析，該贈與行為違背公序良俗，應認定為無效。

此外，最高檢指出，檢察機關應當準確把握民法典立法精神，通過監(jiān)督糾錯引導樹立良好家德家風。本案李某基于“婚外情”接受贈與財產(chǎn)，若支持部分贈與款項有效，將會為夫妻一方通過贈與第三者財物方式轉移夫妻共同財產(chǎn)開辟合法路徑，與夫妻忠誠的價值取向相悖，有損婚姻關系及婚姻財產(chǎn)秩序之維護。檢察機關通過抗訴監(jiān)督，對第三者插足婚姻并從中牟利行為給予否定評判，引導社會形成正確的婚姻觀、金錢觀、家庭觀，促進社會養(yǎng)成良好家德家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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